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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個青年叫武斑——山東嘉祥武氏祠斷想

2021-02-01 18:04:50大公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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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元二世紀,東漢中期,在今天山東濟寧嘉祥縣南部的紫雲山下,有一位姓武名梁的隱士,主持營造了武氏家族的石室享堂。武梁組織良匠,在祠堂石壁上雕刻了大量精美的壁畫——這就是聞名世界的武氏祠漢畫像群!

武氏祠是我國現存最早的祠堂建築。祠堂內部牆壁上滿飾著浮雕畫像,其藝術之完美、主題之豐富,在國內發現的眾多漢代畫像石中獨領風騷。除了圖像以外,大量的榜題和相應的銘文著錄,為我們瞭解漢代物質文化提供了系統可靠的一手資料,這在同類漢代石刻中的突出價值是顯而易見的。我們今天所知的漢朝盛世,除了歷史典籍的記載,能夠看到的圖像資料,就數武氏祠最能反映那個時代,最具觀賞性和研究價值了。

武氏祠畫像內容所反映的,無疑是漢代人的生活映射,同時透視出漢代人的精神世界。可以說:研究漢朝,非來嘉祥武氏祠不可!

漢朝的人們是怎樣生活的?他們的精神世界究竟是怎樣的?讓我們透過武氏祠遺存的漢碑漢畫,回到漢朝,傾聽武梁的心聲,認識一位元沉寂了1800多年的青年將官。
 
紫雲山下,隱士武梁獨自散步。三個月前,他收到侄兒武斑從敦煌寄來的家書。他反復觀摩,陷入沉思。

這封家書在路上就走了三個多月。信是在木櫝上寫的,用細麻繩串聯起來,卷成筒狀,裝在一個五色錦囊裡——他認出這種雙面的織品,正是自己家鄉的特產——“亢父縑”。

他知道,憑侄兒的官職,是有資格用帛書書寫家書的。帛書質地柔軟,而且美觀豪氣,容易書寫,也方便保存攜帶和郵寄,只是價格昂貴。

看這錦囊,陳舊破損,木櫝也短小、窄薄,看著太寒酸了……信的內容除了問安,還提到了“擊退匈奴”這幾個關鍵的字眼。

武梁世居紫雲山下,是武氏大家族的主要當家人。他幼讀聖賢書,卻秉承父志,不肯出仕做官,不願與外戚閹宦為伍,潔身自好,靠祖上雄厚的田產家業,在紫雲山下的家族塢堡裡,過著隱居的田園生活,孝養老母,耕讀教書,培育家族後代。

在兄弟子侄中,也有幾個外出做官的。武梁最看好的,還是二侄兒武斑。武斑自幼聰慧好學,喜讀《詩經》和《史記》,卻崇拜曹沫、荊柯、傳介子和霍去病那樣的大英雄。只是武斑從小體弱多病,加之祖母疼愛,不讓他離開塢堡,他不能象其他兄弟,少年時即外出遊學,只能呆在家裡讀書。

武斑十八歲時,逢任城府君察訪民情,聽聞武斑有孝賢之名,更有豪族鄉紳聯名推薦,得舉孝廉。從此,武斑開始了仕途生涯。
 
武斑所處的时代,东汉由盛转衰,朝政腐敗,内外交困。数朝太后听政,外戚和阉党争宠斗法,皇帝的废立完全掌控在婦寺外戚手中;北匈奴死灰复燃,威胁西域安全,中外震动!
敦煌郡是河西塞防的前哨、中西交通的門戶,也是漢朝經營西域的重要基地。自從班超長史東歸後,西域局勢動盪,匈奴屢次攻擊都護府,朝廷被迫“詔罷都護”,漢軍在西域的力量進一步削弱了。

就在武斑出生的那一年,西域發生了一件大事。

敦煌太守曹宗,派遣長史索班,率領一千多人屯守伊吾(今哈密),招撫西域諸國,卻遭到了匈奴的襲擊。索班戰死,漢軍全軍覆滅。消息傳到中原,朝野上下,一片悲聲,以為國家的恥辱!

索班戰死後,原本歸順漢朝的鄯善王受到匈奴的威脅,只好向敦煌太守曹宗尋求保護。曹宗請求朝廷出兵五千,打擊匈奴,報仇雪恥,以收復西域。朝中大臣卻認為開疆花費巨大,主張關閉玉門關,放棄西域。此時漢宮正值鄧太后聽政,她召見班超的兒子班勇到朝堂問政。班勇義正嚴詞,陳明利害說:
 
關閉玉門,西域諸國就會歸附匈奴。如果諸國感戴大漢以前的恩德,不助紂為虐,就算最好的結果了。如果不是這樣,西域租稅、兵馬尚多,將來侵犯邊疆,這等於增添了匈奴的力量。不如設一校尉,一來展示漢朝的威德,二來維繫各國歸漢的心願,使匈奴的野心有所收斂。再者,如果拒絕鄯善王的求援,西域諸國則對漢朝失望而去依附匈奴,讓他們聯合起來進犯並州、涼州,那麼中國的耗費何止千億!
 
朝廷權衡利弊,最後聽取了班勇的意見,增置敦煌郡營兵300人,設西域副校尉,由班勇擔任,駐紮在敦煌。——名義上對西域實行“羈縻”,事實上,敦煌太守和長史,已經包攬了西域軍政一切事務。

匈奴果然糾集車師等國共犯邊地,使河西受到巨大損失。延光二年(123),朝廷委任班勇為西域長史,領兵500人出玉門,駐紮柳中。班勇不辱乃父之大志,先後使樓蘭、鄯善、龜茲、姑墨、溫宿、疏勒、車師前部和伊吾歸附,將匈奴伊蠡王趕跑,控制了西域。不久,班勇又攻打車師後部王軍就,抓到軍就和匈奴持節使者,把他們押到敦煌長史索班死難的地方,斬首祭祀,替索班報了仇,將首級傳送到京師。接著,班勇平定了車師六國,調集各國人馬全力攻打匈奴呼衍王,呼衍王終於逃回大漠深處去了。

西域重新歸漢,絲路恢復通行,舉國振奮,普天同慶!武斑就是在這樣的形勢下主動請纓,來到敦煌的。這一年,他剛滿二十歲。開始負責民政事務,還屬於低級官員。他深入基層,挖渠引水,種植桑麻,為百姓排憂解難,與各族人民打成一片,受到敦煌百姓的擁護。《武斑碑》上說“百姓賴之,邦域既寧”,由於民族和睦,政績突出,很快被朝廷發現,破格提撥到“敦煌長史”的重要崗位上。長史一職,是僅次於太守的“郡丞”,年奉六百石。武斑才二十多歲就已是封疆大吏,可說是前途無量!
 
武梁這時已經七十歲了,他對自己的人生道路深有反思。他自覺一生碌碌無為,不能為國效力。他期望後人能夠建功立業,光大門庭……

武梁反復看著木櫝,自言自語:自武帝以來,河西匈奴歸順我漢朝,雖然時有小磨擦,但漢匈人民基本相安無事,和平共處已二百多年。自班勇重新收復西域,二十多年來西域諸國安寧,天下太平。今日烽火重燃,讓人憂心!

毫無疑問,武斑是全家人的牽掛。他的祖母已經九十歲了,武斑自小跟隨祖母長大,祖母最喜歡這個小孫子。自武斑離家遠行,祖母天天詢問兒子武梁,有沒有收到斑兒的來信?武梁總是給老母報喜不報憂,說是來信了,一切安好。

老祖母最放心不下的還有孫子的婚事,每天讓兒子寫信,摧促孫子先回家完婚。武梁答應著,其實他早已收到武斑對摧婚的明確答覆:匈奴未滅,何以家為!

——他立志發揚先祖武丁的尚武精神,抵卸外冦;象霍去病一樣,消滅匈奴,為國家建功立業!
 
這樣想著,武梁不覺已登上紫雲山巔。他遠遠地望見家丁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跑來,手裡晃動著什麼,邊跑邊呼喊著,好像有急事找他。

家丁上氣不接下氣,喘息著說不出話來,撲通跪倒在地,雙手呈上一白色絲絹的書信套封。武梁接過一看,發現是一封來自敦煌的公函!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……
 
——敦煌長史 武君諱斑 以身殉職!
 作者:汪 灝
山東濟寧市嘉祥縣旅遊文物服務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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